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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抢
2017年8月25日 09:11 来源:嘉兴日报 蒋陈华

  ※往事风

  在家乡,每年刚进入炎热的夏天,就有个响亮的字眼——“双抢”,常挂在人们口边:早稻要及时收割,晚稻秧苗要抓住季节,赶紧种下。农事讲究的是四时节令不误农时,一到这段时间,生产队便有种怀孕女人马上临盆的焦灼感、兴奋感和幸福感。炊烟袅袅的平静生活,忽然间被打乱,生产队长在田头转悠,观察哪爿早稻可以最早开镰,哪块秧田还要施一遍起身肥。早稻变黄、晚稻要及时插秧的时节,“双抢”主宰了一切,生产队里那些鸡毛蒜皮的琐事被眼前巨大的任务逼得遁形、消匿、绝迹。

  在上世纪并不遥远的年代,乡村的土地还没有承包到户,一般在大暑前,公社要召开“双抢誓师”的三级干部大会,公社、大队、小队干部济济礼堂,公社领导布置任务,发出号召,大队、小队干部代表上台宣誓,表决心,确保丰产丰收,颗粒归仓,抢种不过立秋关。会议轰轰烈烈,人人鼓足干劲。

  其实,早稻没有开镰前,社员们早已把去年入库的镰刀,拿出来,磨磨生锈的刀刃,钉钉松动的刀柄,以亲近镰刀的方式,安抚着大战前的躁动。修整工具的过程也是修整心理的过程。等到开镰收割那天,所有的担心和不安都化为镰刀、早稻与人之间的默契配合。

  开镰前一天晚上,生产队里照例也学着公社的样子,来个动员,为每个社员安排工作。谁负责带领割稻,谁负责把打稻机运出来,轧稻脱粒,谁负责烧开水,谁管理晒场,小队会计,要及时分派稻草,分了要登记清楚,不出差错,稻谷进仓数字要登记准确,几月几日,哪块田地,多少亩,多少斤……

  一场完整的抢收战斗,往往需要两处战场的衔接,一处是田头,一处是晒场。早上,天都是雾蒙蒙的,不用担心天阴下雨,“春雾雨,夏雾热”的谚语说的就是这种天气。等不到八九点云开雾散,火辣辣的太阳就会把天地变成一个大蒸笼。

  早稻田里,割稻的社员们一字儿排开,不用队长吩咐,就开始动作起来。跟插秧比起来,割稻是件痛苦的差事,稻叶会在手臂上割出浅浅的血痕,不痛,但很痒。这活儿是强体力劳动,又是技术活儿,弯腰下去,左手一抓几棵稻,不用多说,右手镰刀下去,“嚓嚓”两下,快刀斩乱麻的酣畅,稻把与根部分离,左手随手一甩,甩出一道弧线,稻把就静静卧在身后。长时间弯腰割稻,人疲惫至极。此时,天地静默,唯一的“嚓嚓”声此起彼伏。不多久,一大片稻田里,被割下的稻把,齐刷刷排成行列。

  此时,另一批人来了,他们拖着装在稻桶里的轧稻机,三面护着帐篷,一根长长的黑皮线,连接着电源。电源一打开,他们就拿起稻把,放在轧稻机上,齿轮转动,稻谷就欢蹦乱跳跌落到稻桶里。不一会儿,稻桶里堆满稻谷和“生头”(混在稻谷里的短稻草),于是就由男劳力用谷担把它们挑到晒场,翻晒,扒出“生头”,等到晒干扬出秕谷后,进仓入库。

  一场抢收下来,社员们会用钝几把镰刀,双手也会有很多创伤。人的伤口,镰刀的伤口,稻把的伤口,在毒辣辣的太阳下,都映照着生活的艰辛,但人们似乎全不在乎。全身被汗水浸透,汗水在落满尘土的脸上留下道道印痕。有的汗珠滑过脸颊顺着脖子滴落到衣领上,有的汗珠直接滚进眼里,麻得睁不开眼睛,跌进嘴里,既咸又涩。我尝过那味道,也体会过那感觉。

  那是一个崇尚劳动的年代,“勤劳”是褒奖人们美德的一个词汇,人们以拥有它为荣,所以,在“双抢时节”谁也不肯落后,即使瘦掉几斤肉,也在所不惜。

  抢种是抢收的延续,立秋是个“关”口,社员们要赶在立秋之前完成晚稻的插秧任务。生产队组织社员连轴转,晚上开夜工拔秧,白天种田。最苦的是那些大嫂大婶们,开早工,“牤虱子(像蚊子一样的小虫)”围着头顶转,专叮她们的脸颊、颈部,咬得又痛又痒;晚上,蚊虫猖獗,叮得小腿上又红又肿,啪一下,一手是血,一天十多个小时,手浸泡在滚烫的水田里,有很多的姐妹,手指溃烂,血肉模糊。在那场鏖战中,出于自尊,谁也不肯轻易退出战场,直到水田里都插上绿油油的晚稻秧苗。

  抢收抢种,是一场人与土地、季节抢夺粮食的战役。现在,虽然以一种新的形式上演,但在我的心里,我还是怀念过去,怀念那段日子,怀念那些既劳累又紧张、兴奋的时刻。

标签:原创 责任编辑:谢冬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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