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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黑泥当柴烧
2016年2月26日 11:15 来源: 嘉兴日报 范甫生

  柴米油盐酱醋茶,俗称“开门七件事”。其中第一件就是柴火,可见它的地位之高。柴为什么排在第一位?这其中的顺序又有什么玄机?如今不要说那些城里人,就是乡下人(特别是年轻人)也未必细细想过,只知道从古到今都是这么讲的。但对于那些经历过缺柴岁月的老一辈农民来说,柴的地位还真是非同小可。

  改革开放前的农村,什么都缺。柴当然也不例外。农民烧饭菜、煮开水都得靠土灶。柴火以生产队分的稻草为主。秋收轧完稻之后留下的稻草,队里要留一部分供畜牧场和养蚕绞柴龙所用。余下的才分给各家农户。农户到手的稻草既要用来烧火,又要垫猪羊圈,大部分人家不够用。柴没了,自个儿想办法。那时能烧的柴实在少得可怜。到了冬天,我经常和小伙伴们背着羊草篰去寻野柴(枯死的树枝、桑树拳头等)。

  记得十岁左右的某一天,队里的消息灵通人士不知从哪里灵到这样一个市面,说是江苏南部某地的田里有一种黑泥可以用来烧火,效果非常好。这对柴火紧缺的人家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于是,小队里有劳动力的人家都轮番摇着队里的六吨水泥船去挖黑泥。

  挖黑泥仅靠自家劳力不行,须得几个壮劳力合伙。哪几家要挖黑泥得先商量好,然后再看好不刮风不下雨的日脚(日子);叫人相帮,还得看你家在队里的人缘。定下日脚后,就得提前作一番准备。因为人家的黑泥不会让你白挖的。那年头,各家手头都缺钱。好在那里的人推出“以竹换泥”的举措。因为当地要推广尼龙育秧,需要竹子做弓。于是各家都从自家的竹园砍下几捆竹子。除了竹子,还得准备几天的伙食、炊具、被褥等。

  天还没亮,父亲就和几个叔叔伯伯吃饱饭,把所有准备好的东西搬上船,出发了。据父亲讲,他们摇了一整天才到达目的地。到了那里才知道,黑泥都埋在田里。挖去地表几十厘米厚的黏土,就露出了黑泥。他们和当地人一起用专用的工具将黑泥分割成一块块长方体,然后将泥块放入筐里,一担担地挑到船上。

  三四天过去了,满载黑泥的船终于停靠在自家的河埠头,那是最大的安慰。次日,男人们又把这一方方黑泥用箩筐抬到各家的廊下头,再用尼龙纸盖好。待天晴好的那几天,一家人抽空又把这大块的黑泥搬到队里的晒谷场上,用菜刀将黑泥分割成腐乳般大小的方块。一时间,整个晒场上铺满了黑泥。至此,孩子们才看清楚黑泥的真面目。在我看来,这所谓的黑泥其实与煤差不多,只是它不及煤那么坚硬和笨重,因为它所含的物质主要是灌木丛及藻类水生物。当然,这只是我观察和思考后做出的推断。至于它到底是如何形成的,还得请教地质学家。

  黑泥晒干后,样子就像一个个小煤球,收回家便可以烧了。烧的时候需要给它鼓风。那时的本乡人家基本都有一只祖上留下来的风箱。如果没有风箱,那么就得将原来的灶头改成空心灶,鼓风只能靠蒲扇了。黑泥的燃点不高,只需一个草结头就能把黑泥引着。一般情况下,烧一锅饭添三四次就够了。烧掉的黑泥前后加起来也就一粪勺,非常经济实惠。烧黑泥的另一个好处是它产生的灰渣很少,不需频繁地出灰。

  为了挖黑泥,有一年冬天出了次大事故。那一次,父亲和叔叔他们是“以米换泥”(那里不仅缺竹子,也缺大米)。在回来的路上经过平望附近的一个大湖时,由于风高浪急,满载黑泥的水泥船船舱进水,最终下沉。幸亏他们几个都会游泳才捡回一条命。后来在当地人的帮助下,船终于被打捞上来。为保险起见,他们不得不忍痛卸下部分黑泥回家。

  船上还有剩下未换黑泥的大米,都被水浸得发胖。因为这些大米都是一家人从牙缝里省下来的,各家都不舍得给牲畜吃。等把这些湿米晒干之后,就发动亲戚帮忙,用“干米换湿米”的办法先吃掉。

  外出挖黑泥有风险。于是有爱动脑筋的人受捻河泥偶尔捻到黑泥的启发,打算在家门口的河道里挖黑泥。我看过他们拿着专用工具挖黑泥的情景。只不过挖到的黑泥少得可怜,且质量远不如江苏那边的好。

  记忆中,挖黑泥好景不长。不知是那里的黑泥被挖光了,还是出于保护农田的需要,或是其他什么原因,三四年之后,大人们便不再外出挖黑泥了。挖黑泥当柴烧的美好时光就这样结束了。后来,直到我“书包翻身”,也没再听说过哪里还有挖黑泥的。

  如今,燃气灶、电饭煲大行其道,好多农户家里早已没了土灶。前些年秋收之后,田野里成片成堆的稻草往往被人一烧了之。这两年政府下文禁止焚烧秸秆,稻草竟成了农民的累赘。世事真是难以预料。

标签:原创 责任编辑: 谢冬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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