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家墙门的牡丹花是玫红色的，盛开时有老式海碗那么大，花瓣重重叠叠，美得雍荣而不失典雅。每到初春三四月牡丹花开时，附近总有人三俩结伴慕名来赏花，我总是猜想，大家或许赏的不仅仅是花，更是从中体味已不见痕迹的古老墙门之绵长的故事吧。

　　要说墙门里的牡丹花，自然要先说说孔家墙门。听墙门里的老人口口相传，孔家墙门至今约有400多年了，先祖是进士出身，曾任翰林编修，在明末清初时期从山东搬来的，今天仍能从残存的破旧小木桌下找出“东鲁孔府”字样。据说以前古墙门雕有鲤鱼跃龙门、古宅有布谷鸟作屋脊角，在那个年代，这些不是普通百姓家能造的，应是与主人的身份品级相对应，但具体无从考究。墙门分为东墙门和西墙门，各建有墙门和厅堂花园，东西墙门为兄弟两家，东为兄、西为弟，东墙门有文杏堂、西墙门为乐锦堂。每当过年祭祖之时，乌镇有庙里的和尚会来送关节(按老人口述读音)，墙门便会在祠堂隆重祭祀，还要唱戏三天。每当谈及此，墙门老人眉目间总会流露出自豪和失落相掺杂的复杂情感，他们自豪的是墙门曾有的荣耀，失落的是不知何时起墙门的败落，还有那破四旧后连同几百年封建习俗一起消失的一箱箱古籍、墙门古宅和家谱。沧海桑田，墙门历史已无从考证，能证明墙门家风的是现在墙门人至今还遵从的重孝重文的门风；能证明墙门曾经存在的是现存的一块块古老的基石，还有就是墙门的牡丹。

　　墙门的牡丹是墙门的亲历者，是墙门的见证者，墙门人对牡丹的情感是复杂的，它已不仅仅是花，更是墙门人对先祖、对墙门情感的现实承载。现在墙门的牡丹花系为西墙门所栽，当时有两株，左右相向而植，一为玫红、一为粉红。在破四旧时期，粉红牡丹被回乡认宗的墙门人抱养子掘走移栽而未成活。从现在种植科学来讲，牡丹花对生长环境要求极高，没有专门的栽培知识，移栽不存活是正常的，但在墙门的老人眼里，墙门牡丹是有灵性的，两株牡丹为夫妻花，那株被掘走的牡丹应是忧愁思虑而死。老人说，墙门牡丹有灵性因为牡丹与墙门同呼吸共命运，在墙门败落时，曾经几年不开花；墙门牡丹有灵性还因为牡丹要吃荤，只有在初冬时节在牡丹根下盘一付猪大肠，来年牡丹才会开好花、开盛花，在过去食不裹腹的年代，墙门人宁肯亏待自已也不亏待牡丹。其实，墙门牡丹的灵性更在墙门人的心里，对墙门人来讲，墙门里一草一木、一盆一罐、一砖一瓦曾经的逝去无不是一种伤痛和无耐，而 今墙门牡丹无论是历史的传说还是情感的承担，都是心中的牵挂。

    亲历墙门变迁的老人在离去，年轻一辈心中不再积淀历史的沉重，更多的是对未来美好的希骥，但不变的是对墙门牡丹的自豪与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