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我们已经找了很久了。
每天吃好午饭,或三人,或五人,我们就从单位出发,从一个小区的后围墙绕过去,进入湿地公园。石板路弯弯曲曲,沿着河道砌成,长长十几公里。一会儿边上都是芦苇,一会儿是成排的杨柳。走了一阵,一片桃林展现在眼前。绕过小桥,草地成片地伸展开去。
不知道是谁先发现的这条路,反正很快,队伍就很壮大了。每天人员会变,有时候会少个张,有时候会多个吴。但是陈是必然要走的,领导起先会给她打电话,但打着打着就不打了。邓也是要参与的,连一直要睡的午觉也免了。我呢,原来是晚上走的,听吴说,晚上走什么啊,空气这么差,于是也不由自主地跟他们去了。
一开始大概只是为了健身,但是走着走着,变成了骂娘。不管是张三李四,都有一肚子的娘要骂。有人骂单位,有人骂领导,有人骂同事。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平时不轻易骂的话,走着走着,就全骂出来了,也不管身边那个人能不能骂的。骂着骂着,就骂到天,下雨,下雨还是下雨,寒冷,寒冷,还是寒冷,难道连春天也没有了?
春天率先是吴在石板路上发现的。大半个月前,他走着走着,突然就弯下腰来,惊叫起来:快看,是小草。果然,在两块石板的缝里,细细短短,蔫不拉几的两棵小草,探头探脑的。大概看见太阳不在,它们怯怯的,一点也不疯狂。或者因为别人睡觉,自己跑出来玩,就藏着掖着了。但一不留神,还是被吴瞥见了,连话题也被转了过来。只听见吴说:春天总会来的。韩说:冬天总会过去的。张道: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接下来的日子,仍然雨,依旧冷。但是,每天都有人发现春天。一天,陈喊起来,柳树发芽了。一天,刘叫着,桃树有花骨朵了。还有一天,湖里扑棱棱一声,大家抬头一看,居然是一群野鸭子。陈好奇,问:不知道它们从哪里来?刘眼尖,答:跟着钓鱼的来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河边多了一溜钓鱼的人。和野鸭子一样,从来就没看见过他们,似乎是一下子从眼皮下冒出来的。吴有点文艺细胞,分析道:野鸭是跟着钓鱼的来的,钓鱼的是跟着春天来了。
再接下来的日子,春天就像赶集似的,来了。脚步声咚咚的,衣裳穿得艳艳的。它开在桃树上,它铺在草地里,它躺在一泄如注的太阳里,也走在我们三五成群的队伍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大家都不骂娘了,也不咒天了。陈走着走着,眼睛会被路边的马兰头引过来;张走着走着,鼻子会被不知名的小花牵过去。吴是个作家,我想,他此时的心情会是什么,一定是首春天的诗吧。好吧,我就来唱首春天的歌吧: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小朋友的眼睛里……唱着唱着,独声变成了合声,女声变成了混合声。
春天会来的。春天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