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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糍粥
2017年1月6日 09:02 来源: 嘉兴日报 吴顺荣

  ※生活家

  有时,真想回到过去,再尝尝老家的饭糍粥。

  在乡下生活的二十年里,记忆中经常有饭糍粥垫底。饭糍粥那个特异的香啊,真应了一句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家乡虽是水稻产区,也不是一年四季顿顿都能吃饱喝足的,加上当时的生产方式依然原始落后,劳动强度大,肚里也没有多少油水,做农活总觉得饿。农民没有什么特权,唯一的优越性就是新谷上场可以先尝。新米好吃,饭量骤增,不用菜,一口气能吃三碗。

  当年吃饭不像眼下这样细嚼慢咽,一来肚里总在唱“空城计”,二来手头农活多,巴不得手脚并用多干些活。满满一碗饭盛上来,就着几根薹心菜,三下五除二便如风卷残云般下肚了。一家子人,你一碗,他一碗,很快就见锅底了,接着又争着戗饭糍(锅巴)吃。有时把饭糍用文火熬成粥,一家人还是抢着吃。不过已经没有了初端饭碗时的紧乎劲,毕竟肚子里已有七八分饱,所以这喝饭糍粥倒有了个相对细品慢咂的工夫。盛上浅浅的一碗,虽没有白米粥那样黏稠细腻,但香喷喷的冒着热气。端在手里,似乎并不感觉怎么烫手。但你疏忽了,猛不丁喝上一口,立时烫得你舌头发麻,情不自禁地嘘嘘连声。然后心有不甘,一个劲地朝着碗里吹气,吹几下,喝一口,再吹几下,再喝一口。不大工夫,一碗饭糍粥便也见碗底了,肚里顿觉暖暖的。

  饭后喝碗饭糍粥,既可以补充尚未完全充实饱满的胃和进餐时所需摄入的水分,又可以把嘴巴里的咸腥酸辣味和油腻去一去,为一顿饭打上句号。喝饭糍粥时,总要就一些萝卜干、薹心菜、腌大头菜之类的咸菜。咸菜与稀粥是互相提味,互相补充,相得益彰的。吃惯了这种搭配,即使吃的是白米粥、糯米粥或干饭,也不能忘情于风味独特的萧山萝卜干、七星香大头菜。

  喝饭糍粥难得的是那种情致。在星月当空、流萤飞舞的夏夜,你在田里挑河泥累得一身臭汗回到家,去河埠头洗去一天的疲惫,把肚皮胡乱地填个七八分饱,再端上一碗饭糍粥,趿着木屐敞着怀踱到埂弯的柳树下,那里已有不少村民和你一样也端着一碗粥,无论是饭糍粥还是白米粥,边喝边聊着家长里短或丰歉年景。就着田野里传来的阵阵蛙声和河边吹来的习习凉风,你定会从香喷喷的饭糍粥里喝出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自食其力乐在其中的滋味。或是在北风呼啸、寒凝大地的冬日,正值农闲,睡个懒觉,待太阳晒到肚皮上,再打着呵欠慢吞吞地起床,洗漱完毕后,和伙伴们围坐在廊屋角里,双手捧碗,边晒太阳边缩颈喝着饭糍粥,阳光将全身照得暖暖的,饭糍粥将心里润得暖暖的,整个人从内到外就都是暖暖的了。

  熬饭糍粥也有学问,首先要过好烧饭这一关。那时农村都用铁锅烧饭,我们一直把铁锅叫镬子。一只土灶上一般并列安放两只镬子,一只做饭一只烧菜,分工明确,毫不马虎。米淘好后倒入饭镬,再加入清水。水和米的比例,大有讲究,水放多了,烧成烂饭;水放少了,烧成硬饭。有经验的人只要用戗刀拎拎米尖头或用铜勺试试深浅,烧出来的米饭总是恰到好处。熬饭糍粥当然要有饭糍,如要把米饭烧出饭糍来,一要适当少放些水,二要火烧得旺一些。当然火也不能太旺,否则会把饭烧焦。所以烧饭时还得随时警觉,注意镬内动静。为了不让蒸气过早渗出,必要时镬盖的四周不严实处还须将抹布卷成长条密密堵住。米饭将熟之时最为关键,此时眼鼻耳手皆有用武之地。眼观镬沿蒸气之强弱,鼻嗅镬内香味之浓淡,耳听饭糍吱吱丝丝响声之清浊,待一切均达理想程度,那手就忙不迭要退灶火了。尤其是烧竹木之类的硬柴火时,退火更得干脆利索。烧得好的饭,镬底的饭糍厚薄很均匀,饭糍必然是黄黄的,香香的,脆脆的。掀开镬盖,经不住诱惑,巴不得即刻从镬底掘上一块饭糍来先吃为快。

  到了城里,再难得尝到饭糍和饭糍粥了。先是吃机关大食堂,继之在家里开小灶。如今烧饭不用铁锅了,用的是电饭煲。电饭煲虽然也能烧出饭糍来,但怎么也吃不出土灶上铁镬子里烧出来的味道了。但突然想到,原因也许并不那么简单,当年那种饥、饿、馋的生理和心理状态已不复存在,对饭糍粥曾拥有的解饥、解饿、解馋的功用,自然再难找到当年的感觉了。没有了那种感觉,即便是柴灶铁镬烧成的饭糍粥,味道又能怎样呢?

标签:原创 责任编辑: 谢冬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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