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阳的天气,沿着河岸一路走,绕过林荫小道,信步走向公园的荷池。不见亭亭玉立,不见摇曳生姿,唯有一池的静默。
大的、小的,高的、矮的,叶、柄、莲蓬,都已经被微寒的风,吹成枯瘦,染成了灰褐色。有的荷,索性俯下整个身子,似已在水中找到归宿。偶有几片,带着些许苍翠,尽管斑驳“绿”离,依然坚持了昂首挺胸的姿态,似乎欲将最后一抹微笑,定格在相遇者的瞳眸。
风轻,水清,没有蜻蜓点水,不见蝴蝶翩跹,纵有飞鸟掠过,亦是转瞬即逝,不见踪迹。
没有其他人,只有我独立池畔。这片,叶边收缩如伞,那片,叶柄弯曲如弓;这边,对照着阳光金灿灿的,那边,映照着波光银闪闪的……看着,望着,忽然觉得这一池错错落落的荷叶,就像满页平平仄仄的韵脚。
确实,无论从何处入眼,所见的即是一首诗、一阕词。“池有残荷掩映秋”、“残荷数点冷擎秋”、“红藕香残玉簟秋”、“菡萏香消翠叶残”……一句句有关荷的诗词涌现在脑海,令我不由自主地吟咏起来。而我最喜欢的还是李义山那一句——“留得残荷听雨声”,启齿间就溢出了荷的古朴、苍凉与厚重。
当然,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故而,不同之人面对这一池残荷定会读出不同的意味。藕断丝连的相思,半蓬枯叶的无奈,一茎残荷的孤傲,人到暮年的悲壮,生命轮回的禅意……我想,无论是什么,残缺之美已入了人心。亦如我,读出的是荷不动声色的沉静之美,以及行走在消逝中的从容之美。
忆八月初,特意来此看荷。那时,绿叶密密匝匝,荷花娇艳粉嫩,亭亭立着的仿佛是一位位婀娜多姿的仙子。算来,才过四个月,大自然这一支神笔就完全改换了荷池的容颜,勾勒了另一幅画卷,写就了另一个诗篇。
伫立良久,不由得想起了荷的四季。从春天的发芽长叶,到夏天的开花结莲,再到秋冬的枯黄败落,这与人的一生何其相似。枯荷片片,慨叹点点,自问这一生,能否如荷般沉静与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