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爹爹,他有高血压,帕金森。
自从我们家的田地被高铁工场征用后,他就心安理得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农民。田还是留了些的,只不过用来种些自家吃的蔬菜。但是反正也是干不动农活的人了,不免就盼望政府把田地永远就收了去,然后再发些养老救济金,就算不多,也可以勉强过活了。
爹爹昨天坐在家门口的长凳上,看着面前正在返耕的大片农田,突然就想起过去的事情来。他说,八几年的时候全家干死干活干一年,好不容易赚了三百六十元,但是到生产队一合计,还倒欠九块八。现在呢,就算不种田,政府还每年倒贴六十元一亩田,而且没有农业税,也不用交上缴款。历朝历代,从古到今,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好事啊?
被他这么一说,我也震惊了。为了形成鲜明的对照,我马上在一边上网百度:古代都要交哪些税?结果如下:古代的农民不仅要交丁税、户税、土地税、农业税,还有各种莫名其妙的税,比如说,剃头税、市肆门摊税、钞关税、门税、间架税、征牛埭税、衍渡税、砍伐税、种植税、窗户税、大门税、婴儿出生税、牛羊下崽税等等。这还只是太平盛世,要逢着乱世,以各种名目征收的税种更是数不胜数。
这么一比较,我顿时觉得爹真的很幸福,你看他因为征迁的关系,加上身体状况不佳,已经三年没有干什么苦活累活了。但是政府每年补他的钱比自己干一年多得多。爹爹说,他从六十五岁起每年可以拿一笔养老金,生点小病虽然政府不咋管,但是要生大病了,政府会揽掉百分之六十的费用,当然不能报销的除外。至于他老婆也就是我妈,响应上面时不时的保险项目,到年纪了,养老金足以自给自足,完全不用我和我哥操心。
夕阳照在我爹爹沧桑的脸上,那是一副幸福知足的模样。和我时不时地要感叹物价飞涨、度日艰难相比,形成鲜明的对照。爹说:你看你看病有医保,住房有公积金,养老了还有退休金,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顺着爹爹的思路,我想起我什么也没有的过去,到现在有老公,有孩子,有房子,有车子,想吃什么基本也能吃到什么,想去玩也可以背了包动身。是啊,我看着田间绿油油的菜地,问自己: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呢?直到回城,看到满大街的人流汽车,才悠悠地返过神来:妈的,为嘛别人坐公车,我开自己的?为嘛别人吃公款,我吃自己的?为嘛人公费游,我玩自己的?
我们和爹们的差别在在哪儿?
爹们看见的是自己的日子,我们看见的,是别人的日子。
爹们想的是贫不贫,我们想的,是均不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