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淙口述 陈启文整理
在八年抗日战争的艰苦岁月里,我冒着生命危险,打入敌营救护革命同志,路过“鬼门关”,从农村转入城市开展对敌斗争,三次遭到日伪军的检查,差一点牺牲。
打入敌人内部,营救革命同志
1940年七八月间,日本侵略军利用国民党反共分子、卖国贼、汪伪反动组织掀起“剿共清乡”活动,长兴县地下党员单洁(周剑英)同志积极宣传抗日救亡活动,被长兴县反动当局贴出“通缉令”,组织上为了保护她,要她来嘉兴新塍隐蔽。我接受了这个任务,把我在新塍沙家浜小学当教师的职务让给单洁同志,安排好她的住宿和生活,我自己则通过关系到新塍镇寺街小学任教。当时,中共嘉桐工委负责人刘明同志找我谈话,要我打入国民党新塍区署去做区署教育指导员,掌握教育权,占领乡村小学教育阵地,便以安排外地同志来新塍隐蔽,保持革命实力,我一口答应。但新塍区署区长蔡黎清我不熟悉,难度很大,想到党的任务要坚决完成,我就去联系新塍出生的本地人——国民党嘉兴县政工队长、新塍民运指导员杨祥龄。老杨模棱两可地说:“试试看,你等回音。”隔了三天,新塍区署事务员王克家来通知我,说:“杨祥龄已同蔡区长碰过头,推荐你到新塍区署任教育指导员,蔡区长已同意,叫你明天下午三点钟到北栅头二里桥庙会。”当天晚上,我就去向刘明同志汇报,刘明风趣地说:“国民党区长也贯彻执行我们工委的决定,要谢谢他啦!”第二天下午,我准时去见了蔡区长,并提出要求兼任康和桥小学校长,有利于研究教育业务。蔡区长同意了,并把新塍地区全区乡(镇)小学名册叫办事员交给我,蔡区长还说:“把全区乡(镇)村小学校长调查一下,造个名册,每人发一张‘委任状’,掌握好校长、教师人数。”我说好的。春节过后,我就到国民党新塍区署做教育指导员工作,趁调查乡村教育情况,我四处活动,联络外地来新塍隐蔽的革命同志,有姚旦、叶纲、张韵秋、林梦茵、沈英杰、许斐文、杨平、周干庭、严振乾、杨永智等人,安排在各地小学里当教师,有的还当上了校长,编入当地户籍,防止国民党保安团、自卫队来查户口。此间,在农村加强了党的建设,我先后介绍了放牛娃陈世安、王保林、鲁克成、蒋志建、毛国荣等人加入中共新塍地下党,联系群众发动抗日。我们还积极发动青年参干参军(新四军),钱超、林辉、李子林、褚文翰、傅炳权、姚桂芬、金坚、沈锡林、蒋云祥、陈杏先、王阿耀等几十名青年奔赴苏北游击区投入战斗,打日本鬼子。在欢送他们离开新塍告别家乡时,被国民党保安团、新塍自卫队发现进行追捕,我以新塍区署教育指导员身份获杨祥龄佐证,免查脱险。
“鬼门关”检查遇险
1942年9月一天,中共浙西特委特派员赵金城同志来到嘉兴新塍沙家浜小学通知,要我去湖州与金国源一起去苏北中共大地委,什么事情老金同志没有讲。第二天,我就按金国源同志讲的路线、联络地点、联系人姓名,一早走到南浔联络点汪群同志家。汪群同志很客气安排我吃住,告诉我,“南浔到湖州有两班航船,头班从我家门口河埠头过,船老板认识的,打个招呼方便一点,我陪你到船埠头。”他还说:“湖州水城门检查很严格,那个日本矮子宪兵很凶,要全身检查,一点不如意就要打人,剥衣服,不讲理,要注意。”第二天,吃了早餐,他就陪我到船埠头,有乘客说头班航船已开过了,那么只好乘第二班航船了。等了一会,航船来了,我上船向老汪告别。不久,湖州就到了,远远望去,看见头班船停靠在水城门,日伪军在检查,有一乘客不愿脱衣服检查,与那个日本矮子宪兵争吵着,日本矮子宪兵开始打乘客,乘客们反感起哄。一直到快要吃中饭了。我们这班船才靠岸,一个伪军下船来检查,岸上的那个伪军叫喊着吃饭啦,日本矮子宪兵用手一甩,示意船舱里的检查伪军去吃饭,那伪军马马虎虎走一圈,就让乘客上岸了。我带着手枪在后面坐着,打扮成一个农民,没经检查上岸了。如果是乘第一班航船,就要被全身检查,不就暴露了身份吗?这一“危险”过去七十多年了,还记忆犹新,仿佛是昨天的事。
米行账房走险
1944年9月的一个深夜,中共浙西特委罗希明同志来新塍向我们传达目前形势和任务,要我们离开农村转移到城市开辟新的战斗,保护城市建设,维护城乡人民生命财产,为抗日战争胜利作好准备。于是,我就联系了原新塍区署事务员、现在嘉兴中基路任家弄家里的任人韦,由罗希明、陈长法、陈振声、徐家声、张玉山(崇德调来)和我合股开米行,任人韦任经理(老板),我做账房先生,陈长法任采购员,陈振声、徐家声任仓库保管员,张玉山做立脚(营业员),这七人中,除任人韦外,其他六人都是中共地下党员,米行开设在外月河。开张后,将农村收购的上等白米廉价销售,很受城市居民欢迎,生意做得红火。有一天,日本宪兵、国民党警察、保安团联合来检查户口,任老板上去迎接,随手将一条“老刀牌”香烟送给那个拿着户籍簿的警察,我看见户籍簿,心想:“糟了,我们六个人户口都不在这里。”日本宪兵看到了我,问:“他是干什么的?检查!”任人韦回答说:“沈先生是米行账房先生,管理经济账目。”我把长衫一拍,一手伸进抽屉,把手枪推进去一点,随手拿起花边有色眼镜戴上,慢吞吞站起来说:“我是管账理财的,请坐喝茶。”拿着户籍薄的警察用手拍拍户籍薄,说:“走吧!走吧!”那个日本宪兵也从账房走出,跟着警察走了。紧张得心跳加快的我这才轻松下来,“多么危险啊!我的手枪放在抽屉里,万一查到,不是整个米行的人都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