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7月7日,日本军国主义蓄意制造卢沟桥事变,全面发动了对中国的侵略战争。同年11月中旬,嘉兴沦陷。没几日,嘉兴各镇相继被日军占领,地处嘉兴南端的王店镇也不例外。
据坊间上了年纪的老人说,因为当地有一名爱国画家名叫施定夫,早年曾漂洋过海到日本去“留洋”,他的画作在日本享有很高的声誉,深受日本人民的喜爱,还受到过日本裕仁天皇的召见。施定夫在日本留洋十一年,以画为生,不少画作都留在了日本。可能由于这一缘故吧,王店被日军占领后,没有像王江泾、新塍等地那样,被日军疯狂地烧杀抢掠,可也破坏不小。
抗战爆发前,施定夫已回故乡王店定居,专攻人物画。日军占领王店后,由于施定夫在日本的名声,再加上施精通日语,日军驻王店分队的少佐便要施定夫做王店镇的“维持会长”。施没有答应,仍继续他的画画营生。但日军并未放弃,经常来施家纠缠,要他说出“支那兵”(中国兵)的行踪。施想出一条两全其美的计策。一方面,他暗地里通知当时王店镇东祈塘寺和镇西古南寺的僧侣,说某月某日,日军要扫荡这两个寺庙,要他们尽快离开;另一方面,他跟日军瞎编,说祈塘寺和古南寺有“支那兵”出没。日军闻听后,信以为真,即前往两寺,但没有发现“支那兵”,恼羞成怒之下,遂放火烧了祈塘寺和古南寺。此时,寺内的僧侣早已听了施定夫的话,跑走了,无一伤亡。
虽然日军在王店镇没有抓到地下抗日武装人员,但掠夺财物、奸淫妇女、殴打百姓之事时有发生,王店镇的居民整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日军进驻王店的第二年夏季,一天早上,两个日本兵拼命追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妇女,口里还直嚷嚷:“花姑娘的,站住!”日本兵一直追到东木桥(现为文昌桥)。眼看还有三十多米,日本兵就要追上这个年轻女人了。我爷爷见状不好,生怕姑娘遭到日本兵的祸害,就忙把逃经我家门口的姑娘,冒险引进家中,并关照她从我家后门逃走。那两个日本兵气喘吁吁地追到我家门口,突然发现不见了这个姑娘,便冲进我家,恶狠狠地问爷爷:“你的,花姑娘的见到没有?”爷爷说:“没有见到。”日本兵不信,硬是说爷爷藏起了那个姑娘,一把揪住爷爷的衣领,一定要他交出那个“花姑娘”。无奈之下,爷爷只得把母亲叫了出来,称:“我们家只有这么一个姑娘,没有第二个姑娘。”日本兵一看母亲的身材、相貌和那个姑娘完全对不起来,就叽里咕噜了一阵,又往东边追去了。
日军占领王店时期,爷爷为了我两个姐姐、两个哥哥的安全起见,采取了“敬鬼神而远之”的对策。听母亲讲述,日军侵占王店的第二年秋,爷爷在问寰乡(今王店镇建设片)一个名叫周东村的村子里,向一个周姓地主买了三间瓦房、四亩地,以安置姐姐和哥哥们。因那个地方离镇上较远,地处荒僻,小股日军一般是不会去那里的。爷爷把姐姐、哥哥们安顿好后,又回到镇上经营他自己开设的“王洪兴旧货店”。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大哥去周东村乡下不久,不幸患上了天花,那时乡下没有医院、医生,得雇船从乡下摇到镇上的私人诊所治疗。当时由于日军在水上、陆上盘查很严,运送大哥去治疗的船被日军卡点拦住检查。大哥年纪轻,日军哨兵认为是“有地下抗日武装嫌疑”,硬是拦住船只不让通行。几个日军在船上搜查了一番,也没发现什么。但可恶的日本兵还是不让船只通行,用刺刀将船只硬生生地给逼了回去。由于治病被日军耽搁,大哥回去后的病情便每况愈下,不久就死在了乡下。爷爷、奶奶和父母痛不欲生,恨死了那帮日本佬。
据母亲回忆,大哥死后不久,我家老四,一个长得既聪明又漂亮的小女孩,连日高烧不退,只得从乡下雇船到镇上治疗。可谁知,途中遇到土匪与日本人发生枪战。此时,老四由于连日高烧不退,已处于半昏迷状态,再加上激烈的枪战声,她受不住惊吓,后几经磨难,被送到镇上诊所不久,就活生生地被吓死了。
日军占领王店后,在塘桥的东西两侧,分别设有哨卡,进出的人都得接受盘查,如没有“良民证”则根本进不来;即使有“良民证”,日本兵也时不时地拿百姓出气、殴打。有一次,父亲从塘桥西回塘桥东的家里,经过哨卡时,因没叫一声“太君”,便被日本兵殴打了一顿。
1945年8月,日本人战败投降后,尚在乡下的二哥、大姐才被接回镇上的家中。
回想起日军侵占王店的日子,也就是我家逃难的日子,母亲常对我们说:“日本人真坏!要不是他们到中国来打仗,我们也不会逃难,你们的大哥和四妹也不会死去。”早先,爷爷、奶奶、大哥、四妹的坟墓都安放在当年逃难的周东村乡下,现在已很难再找到他们的埋骨处了。因乡下的老一辈都驾鹤西去,土地也多次变动,凭我当时模糊的记忆,墓地都移位了。安息吧,我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