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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的七十大寿
2019年8月23日 09:04 来源:嘉兴日报 ■罗碧峰

  伯父是新中国的同龄人,更巧的是,我们老家生日都讲阴历,伯父的生日是阴历的十月初一,他的身份证上出生日期正好是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

  因为与新中国同年同月同日生,用伯父的话说,他“沾”了不少光。每逢生日,都是举国欢庆的国庆节,各大商家都会搞各种优惠酬宾活动,凭身份证可以参加半价或买一送一等活动,这让很多人好生羡慕。记得有一年国庆节,正好一家大型餐饮店搞活动,伯父凭借身份证半价优惠,还领回来生日大礼包,脸上乐开了花。

  伯父与共和国同生日、同成长,是喝着苦水长大的。他经历了苦难的童年和少年时代,那会儿吃不饱,南瓜、红薯是上好的佳品,吃糠咽菜是常有的事。粮食接济不上的时候,就挖野菜、吃草根。那会儿穿不暖,到大冬天还穿着单衣,光着脚丫。“树皮也吃过,没有办法啊,为了活命……”每每谈起这个话题,伯父脸上都是淡淡的忧伤。

  伯父兄弟三人,他是老大。他自幼聪明好学,尽管家中贫寒,但凭着吃苦耐劳的精神,一口气读完了初中,并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高中,这在那个时代是非常稀少的。但是,在随后的“上山下乡”中,伯父弃学归农。后来,他参军入伍,在重庆涪陵服役五年。服役期满后,他婉拒了提干,一心回到农村建设家乡,回到村里担任了小学教员,后来长期担任村支部书记等职务,在村里颇有名望。伯父学识丰富,见多识广,改革开放之初就下海经商,贩过服装,卖过家具,开过旅社。

  伯父是一家之长,对两个弟弟和我们这些晚辈后生关爱有加。在他的悉心引导和言传身教下,我们这个大家庭和睦友爱,他们兄弟间没有隔阂,我们堂兄妹六人亲如一家。许是早期做过几年乡村教师的缘故,伯父特别关心孩子们的学习情况,总是教育我们要好好读书。在他的教育下,我们堂兄妹六人在上世纪90年代相继考入大学,并到大城市里生活,在我们村堪称典范,让乡亲们羡慕不已。

  步入老年的伯父,跟着子女进到大城市里,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他仍然关注着我们的工作和生活,谁家房子装修了,谁家可以生二胎了,谁的工作情况怎样等等,他都挂在心上。

  2016年,我的母亲和小爷(我父亲的弟弟)相继染上重病,不久离开人世。这连续的打击,让伯父一下了老了很多,整个大家庭也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陷入沉寂之中。可喜的是,很快我们又进入到上升期,家里喜事连连,先是小妹喜生二宝,我家也生了老二,伯父的孙女鸣儿考上了中国人民大学。这让伯父欣喜不已。姆妈讲:你伯父每天都在家哼着小曲呢……

  今年是伯父的七十大寿。前不久,我们兄弟姐妹筹划着,要在国庆给伯父做寿,一家人一起热闹热闹。这消息不知被谁走漏了风声,伯父知道后,严词谢绝,态度非常坚决,理由也很充分:总之,只要你们小辈过得好就行了,不要给我做寿……

  上个月,我们一家在武汉聚会,庆祝鸣儿考上名牌大学。家里人基本都聚齐了,满满一大桌子。这天,父亲和伯父都容光焕发,精神矍铄。大家拉家常、忆儿时,几个年幼的小辈不停地爬上爬下,在大人身边玩来兜去,其乐融融。这时,不知谁突然提议:定个蛋糕,给伯父过个简单的七十大寿吧!这个主意立即得到大家的一致通过。伯父依旧摆着手,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不用麻烦了!”

  我妻子很快通过网络选定了蛋糕店。不一会儿,一个大大的蛋糕就端到了席桌上。

  酒店服务员很贴心地关闭了所有灯光。在微微的烛光中,伯父的孙儿怀宇给爷爷戴上寿星帽,生日歌响起。伯父的眼神略显凝重。也许此刻,他眼前飘过的是苦难的年少时光,他脑子里浮现的是不堪回首的岁月,还有那逝去的亲人。很快,随着烛光的熄灭,他微闭双眼,脸颊浮现出微笑,那深深的鱼尾纹里,带着幸福。

  人生七十年,苦难已经过去,低迷的终将遗忘,幸福的还在后头。

  最后,伯父举杯,祝福国泰民康,祝福家人日子越过越红火。这一瞬间,被大姐偷偷地按下快门,将幸福定格为永恒。

标签:原创 责任编辑:平彩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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