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世相
初冬的午后,暖暖的阳光洒满整个院落。围墙边的那株一人多高的金橘树上,青中带黄的果子,累累地挂满了枝头。葡萄架上已看不到青翠叶子,只有那蜿蜒匍匐在架子上的老藤,在为明年的开花坐果养精蓄锐。栅栏里的鸡群,一个个顶着红艳艳的鸡冠,披着顺滑的金色羽毛,神气十足地踱着方步,不时从缝中探出头,咯咯地叫几声。一只金黄的小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趴在了主人的脚边,时不时喵喵地叫几声。
主人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伯,看起来有点清瘦,但精神矍铄,脸色红润。只见他拿着老虎钳,耐心地把木柴上的锈铁钉一根根拔下来,再把柴火劈成条子,整齐地码成一堆。老伴坐在一旁打毛衣,不时和他聊上几句。
这个老伯看似不起眼,却很有故事。青年时代的他可是油车港镇上的知名人物——鲍国联。他祖上是老油车港镇上开包子铺的,当时响当当的“鲍家包子”就是他们家开的。父亲被日本人打死后,他的母亲孤身一人拖着三儿两女,继续经营包子铺,生活很是艰苦。
老鲍在十几岁的时候,因为意外导致腿骨折。躺在床上很是无聊,偶然遇到一个会拉二胡的熟人,之后就买了一把二胡,一个人在家摸索。从最初的不通音律到后来慢慢拉出门道,付出了很多的努力。后来,他好像开了窍,不仅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二胡,又相继学会了吹口琴、竖笛、横笛、小号等各种民族乐器。也在那时,老鲍练得了一手漂亮的毛笔字。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老鲍还参加了文工团。从苏州道具厂里买来演出服装,去周围的乡镇来回演出,很受群众欢迎。那时,他已经做了好几年的小学代课老师。期间,他还参加了嘉兴越剧团和杭州话剧团的招聘,并凭借扎实的功底成功应聘。可最终由于大姐不放心他一个人去外面工作,把他的通知书给截了。他以为没被录取,只得作罢。后来得知实情,着实遗憾了一阵子。
老鲍的婚姻,也是那个年头特有的知青和农民的结合。说起这段往事,他的老伴至今回忆起来还是忍俊不禁。
原来,第一次有人来她家提亲,说的就是他。可她考虑到两人相差十岁,没同意。来了第二批说亲的,没想到介绍的还是他。她说,上回因年龄差距大没答应,这回自然又回绝了。可居然第三次来说亲的又提了他,她不禁有点不淡定了,着实想看看这个人有啥过人之处,竟然让三拔提亲的都介绍他一个人。结果,年龄还真不是问题,清秀儒雅的外表,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吹拉弹唱样样在行的老鲍,终于俘获了她的芳心。
结婚后,晚饭闲来无事,一个摇头晃脑拉着心爱的二胡,一个激情高涨唱着样板戏。这夫拉妇唱的温馨场景一直伴随着他们的生活,简单而又充实。退休后的老鲍和老伴在油车港镇上又开了馄饨店,直到孙子出生才关店歇业。如今的老鲍,由于听力减退,已经很少拉二胡了,可空闲时总喜欢拿出来摆弄一下琴弦。
每每看到老鲍,总会感叹,人的一生总会因一些可控或不可控的选择改变着走向,但无论走向哪一条路,终究都会有遗憾,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