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水乡一到水田插秧的季节,总有着许多诗情画意。水田平整如镜,光滑透亮,映着蓝天白云,时而有燕子掠过水面,时而有长脚鹭鸶站在水里,清新的空气中流淌着湿润的泥土味……
“一把青秧趁手青,轻烟漠漠雨冥冥。东风染尽三千顷,白鹭飞来无处停。”南宋诗人虞似良的《横溪堂春晓》,恰如其分地写出了江南田园的诗情画意。而杨万里的《插秧歌》则透着浓浓的生活气息:“田夫抛秧田妇接,小儿拔秧大儿插。笠是兜鏊蓑是甲,雨从头上湿到胛。唤渠朝餐歇半霎,低头折腰只不答。秧根未牢莳未匝,照管鹅儿与雏鸡。”
儿时的五月,赤脚走在田埂上,总有些心慌。一只脚试探着伸进水里,有些凉,但比二月的水已经柔和得多了。两只脚跨进田里,脚丫里滑溜溜、痒兮兮的,细腻得很。脚踝里的水漾起两圈圈水纹,静静地荡漾开去,撞上田埂,轻轻一碰,碎了。
五月的太阳是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天真、淳朴,没有一丝儿火气。藏在远处的布谷鸟,脆脆地叫着,一唱一和,是催促农事,还是借了时机悄悄地传递爱情的信息?在我听来,布谷鸟的叫声,悠长里含有温情,多半是歌唱爱情。至于催促农事,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节,都会有不同的解释。“咕咕——哦咕”的叫声,二月,农民将其听成“快快布谷”;四月,就解释为“割麦插禾”;蚕妇听见,是“小心火烛”;未婚男子,则理解为“光棍好苦”。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尽管五月的被窝最是宜人,但种田人常常很早就到了田里。男人们挑着秧担,到田头弓腰放下扁担,提起秧把,手腕一旋,秧把就成了一道优美的绿色弧线,“啪嗒,啪嗒”,匀称地站在水田里。
插秧是女人的活儿。她们绾起裤腿,撸起手袖,半弯着腰,随手抓起秧把,拆去秧把腰上的稻草,分出几株秧苗,轻舒手臂,柔柔地往下一点。一位细腰的舞女便站在光滑洁净的水面上,修长的叶片摇曳生姿,顾盼生辉。她们堪称艺术家,动作熟练优柔,落笔深刻细腻,在湿漉漉的“宣纸”上,画出了美妙的田园,充满了诗意画意。
布谷声声中,五月的和风吹来,却又像点破了一个什么秘密似的,满田的秧苗顿时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插秧的女人直起腰来,甩着一双泥手,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