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灿烂,耀眼,似乎一直都这么晴朗,根本看不出昨天春雨曾缠绵了一夜。
草更绿了。我低头看着这些不知名的野草,无一例外地抖擞着精神,嫩嫩的,怎么也掩盖不了美好而旺盛的生命力。这中间夹杂着几棵开着白色小花的荠菜,叶子有些老,有些粗糙,仿佛经历了风雨而略有点疲惫和沧桑,但依旧含笑挺立。顺手拔一棵起来,凑到鼻间嗅一嗅,仍然是记忆中那股带着泥土气息的芳香,让我有了轻微的醉意。
春天,真是香味四溢。想起小时候,跟着奶奶去挖荠菜,窄窄的田埂上开满了各种野花,虽然颜色不是很丰富,花朵也很小,但每一朵都让我爱不释手。那蓝色的小圆点的花,撒在草丛中,特别像夏夜里满天的星星;紫色的花总是显着高贵,正如她开放的姿态,像高昂着头的天鹅;粉红的很少见,越发显得弥足珍贵了,轻盈地点缀着,仿佛是要随时翩然飞走;黄色的,像是涂了奶油一样滑腻,但由于到处是金灿灿的油菜花,便减了几分韵味;白色的最不起眼,平凡得近乎被人遗忘,但她们依然怒放着,无一例外地撑满整条田埂。
我总是在田埂上跑前跑后去摘花,还不时调戏下忙着采蜜的蜜蜂。有时它们也会恼了,迎面向我“嗡嗡嗡”地来飞来,吓得我转身飞奔。
当夕阳沉醉,天边的晚霞尽染胭脂时,奶奶便会起身喊我回家。在金色的海洋中,我欢呼着像小燕子一样飞过去,两手抓着五颜六色的花,那是五彩的翅膀。越飞越近了,便在余晖中看到奶奶的笑脸。眼前的笑意越来越浓,浓到最后笑成一朵花,盛开在我的童年里。
奶奶拎着满满一篮子的荠菜,我低头看看自己的空篮子,赶紧偷偷地拔些“荠菜”塞进篮子里,那是些跟荠菜一样开着白色小花的草。奶奶见了,笑着把它们拿出来,告诉我荠菜的花和叶与野草不容易分辨,但有一样它是别的草所没有的。“那是什么?”我急急地追问。“是它的根。”
奶奶说,荠菜的根有一种清香,花和叶再漂亮的草,也不会有这种香味。但它的香是藏在泥土里的,如果你不拔出来、不仔细去闻,你就永远也闻不到。
奶奶还说,荠菜的根是白的,而且是直的,就跟做人一样。
从那时起,我认识了荠菜,而且喜欢上了那股清香。那绝不是什么高雅的、芬芳的,也断不是什么浓郁的、醇厚的,而是普通的却混合着大自然的气息。这样的气息,也许从童年时就一直在我的灵魂里,我的血液里。也许,每个农村孩子的呼吸里都曾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