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倏忽而过。
回望这一年,不少文化印记铭刻在年轮中。
2016,翩然而至。
作为“十三五”规划的开局之年,嘉兴这座拥有深厚文化内蕴的城市,将继续行进在接续城市文脉、打造文化强市的路上。
回溯过去,是为了更好地走进未来。今天,三位《江南周末》文化记者,用自己的视角回望2015嘉兴文化,打量这座历史文化名城的文化厚重,更用心体悟着这座文化小城的别样温度。
见证那些追寻的梦想
-陈苏
最感慨莫过于记忆,每一个时刻在成为记忆的同时,便像被施了魔法,有了感情和情怀。
虽然不习惯回望过去,但站在2016的起点,亦不可免俗,爬梳刚流过的记忆之河,打捞属于2015的光华。
最先被我捞起的一定是属于“乌镇”的璀璨。有些事情,无需记忆,便已深刻,乌镇便属于这一种。
我与乌镇的不解之缘起于木心,于乌镇戏剧节加深。此前,我对这个小镇印象一般,我不喜它的“商业味”。近几年我因木心,因戏剧节、世界互联网大会,一次次踏足小镇,渐渐被这个小镇的文艺复兴梦打动。
三届戏剧节,“从映,入化,再到承,与她一年一次的相约,不知不觉刻印在心中”,写于报道中的这句话,正是我的肺腑之言。我亲眼见证着这个起于小镇的戏剧节慢慢长大,2015第三届世界八大国家级名团齐聚乌镇,12个国家和地区的20台顶尖剧目共73场演出。若说首届乌镇戏剧节还像是如梦如幻的梦境,与大多数人一样,我虽有期待,却也有数不清的疑问,第三届戏剧节,我真的被折服,这个江南小镇真的一点点成为我们心中的戏剧“乌托邦”。这个坚持非官方、非营利的戏剧节,仅在第三届就已跻身于中国当代剧坛最高规格,在这里,我可以看到当代最经典的戏剧,遇到最先锋的导演,与最顶级的戏剧大师对话……我无法否认,乌镇戏剧节,让我又一次相信梦想。
第二届世界互联网大会,无疑是2015乌镇的大事件之重。这或许不是一个纯粹的文化事件,却离不开文化的影子,你不觉得世界互联网大会选中乌镇作为永久会址,这本身就是特文化的一件事儿吗?穿梭于这个趟过千年历史长河的古镇,身边是娉婷的“青花瓷旗袍”们,不由生出几分“文艺味儿”,这款由生于乌镇的85后设计师朱建龙设计的杭白菊礼服,延续了他前一届“蓝印花布”礼服的设计风格,充满传统与现代的“撞色”,这就像互联网大会中乌镇的主色——正如习近平在第二届世界互联网大会主题演讲中所说,“乌镇的网络化、智慧化,是传统和现代、人文和科技融合发展的生动写照”。更不用说,互联网大会上,文化是不可或缺的议题,专设有“互联网文化与传播”分论坛。
说起2015,不得不提木心。在这一年的初冬,木心美术馆开馆,是特美丽特文艺的一件事儿。耳听着莫扎特的音乐,从一个盒子走向另一个盒子,“风啊,水啊,一顶桥”,诗人木心生前如此诗意地概括它。这是个让人一见就难忘的美术馆,许多人说,这也许是中国最文艺的美术馆,我深以为然,在这里常有时空混淆的感觉,似乎每一次驻足,都能看到那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诗人画家,每一次呼吸,都能让自己更文艺。
打量这一年的记忆,我恍若捞起五彩斑斓。
第七届中国·嘉兴国际漫画双年展,这是2015最亮眼的色彩之一。作为漫画之城,嘉兴国际漫展已经走过12个年头,本届漫展以“我的梦”为主题,第一次摆脱依赖,实现自主征稿,征集到来自33个国家的1700余件参赛作品,为历届征集作品最多,第一次加入了与民同欢的“嘉年华”活动……这仅是本届国际漫展最让我印象深刻的两个“第一次”,我连续采访了四届嘉兴国际漫展,与它共同经历坎坷、蜕变,深知其中的艰难,它是这座城市对漫画传承的努力,也是对漫画梦想的追寻。
在这一年,我不能忘记的还有一抹温暖的色调。11月6日,“鸳湖流韵——赵冷月书法作品捐赠展”在嘉兴博物馆举行。2015年是赵冷月百年诞辰,为了实现父亲遗愿,赵冷月子女从他的作品中精选百件顶峰之作,捐赠家乡,价值不菲。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五年前,倪禹功子女将两百余件父亲藏品捐赠家乡,我们的生活中正因为有了这样的温暖,才让人觉得更加美丽。
难忘那一种精神
-刘艳阳
即使一个人平时不读书、不看报,对“文化”和“历史”也不甚关心,只要还粗读过几年书,就应该对“纪念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不陌生。在嘉兴,2015年,各种形式的抗战纪念活动几乎贯穿全年,自然成为文化记者追踪报道的焦点。经过一系列文章、报道的挖掘和梳理,嘉兴那段历史中的故事和人一一呈现在我们面前。虽然70多年已过去,但这些故事和人永远鲜活。
走进这些故事,走近那些老人,那段战争的岁月再次清晰起来——真实的八年抗战,丝毫不是荧屏中那般轻松与浪漫,而是交织着苦难与血泪。即便是最优秀的记者,也无法用文字或镜头去真实还原嘉善阻击战七天七夜的血腥和残酷,无法完整重现日寇在海盐武原、桐乡大麻等地肆意纵火时的悲惨场景,无法找到准确的词语描绘出当年人们面对国破家亡境况时的凄凉……尽管如此,我们文化记者和嘉兴的文史工作者以及热爱文史研究的人们,依旧希望通过手中的笔,去记录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追寻人们抗争的历程,讲述发生在这里的故事。于是,关于嘉兴抗战的更多细节、更多人物出现在人们眼前,让人们对嘉兴抗战历史有了更多的认识。我相信,即使是对“文化”和“历史”不甚关心的人,也会对此充满求知的欲望。
历史本身就是文化的一部分。今天,用文化的视角去回望抗战的历史,我们并不是想要重温战争,而是要把嘉兴人在面对血与火之时所表现出的民族精神再现给人们。这些故事的主角,当年只是一个放牛娃、一名学生、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民,比如嘉善阻击战中的“娃娃兵”谢天佑,比如投笔从戎的徐大榕、离开诸暨老家到桐乡打游击的许煦和……也有众多嘉兴籍文化人,诸如茅盾、丰子恺、张乐平、孔另境等等,当年也以文和笔投身抗战,呼号奔走,展现着中国人的不屈不挠、英勇无畏。这种精神,带给我们的是感动,而这种感动,会化作一种力量,融入我们的血液。
在纪念抗战报道过程中,我还收获了另一种感动,那就是在我们身边有人一直保持着对那段历史的关注。他们不是专职的文史研究者,但出于对历史的热爱以及强烈的使命感,工作之余,投入到浩如烟海的史料书籍之中,搜集整理嘉兴抗战资料,走访寻找嘉兴抗战遗迹,用实际行动关爱抗战老兵,为我们还原那段历史提供了众多全新的素材。这种精神,在当下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我们的《不屈的脊梁——抗日烽火中的嘉兴文艺大家》、《烽火·嘉兴一九三七》、《嘉兴需要一座抗日战争纪念馆》、《悲壮的岁月,不屈的嘉兴》等一系列报道,想要呈现的,恰是过去以及现在的这种精神,正是如今纪念抗战的意义所在。
嘉兴抗战的历史,与这片沃土的地理位置有着天然的关联:紧邻沪上、浙北门户,使这里极具战略地位。而2015年嘉兴的又一大文化事件——《嘉兴电影志》的出版,在某种程度上而言,也与临近上海的独特地理位置密切相关。通过这一作品,我们惊奇地发现:原来,嘉兴人早早地就出现在了中国电影艺术的先锋行列,海宁的史东山、嘉善的孙道临等人早在新中国成立前便在电影领域确立了自身的地位;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嘉兴便成为不少电影的拍摄外景地;众多嘉兴作家的作品早早地便被演绎为电影作品……
今天,嘉兴的影视创作事业正蒸蒸日上。在《嘉兴触“电”人》的采访过程中,新奇和惊喜不断袭来:海宁、海盐渐渐声名鹊起的影视基地、两三百家影视制作公司,让人对未来的“嘉兴影视”充满了期待和幻想,更让我为这片土地感到骄傲!
“大佬”“大哥”和“小妹”
-许颜
2015的时间之河里,嘉兴这个码头,如果我们横切纵看,选其中文化这面,于我个人印象最深的先是这两个“大佬”。
2015年,我编过一篇稿子,德国汉学家顾彬的《悲哀中的快乐》。这是首届全球丰子恺散文大赛的金奖作品。2015年的秋天,全球的丰子恺读者以这样的方式来纪念丰子恺先生。作为记者,我们在先生的故乡经历了首届散文大赛的24小时。
文化圈里,无论是怎样的大佬,说起丰子恺先生,都是一脸敬重,话也忍不住多起来。与此相映的是,在浙江传媒学院桐乡校区一场文化对谈中,座下的学子们却无一人谈起丰子恺。散文大赛的评委穆涛说:看他们提的问题,我就知道他们不读丰子恺。
其实,全中国的年轻人都更可能去关注他们眼中有趣好玩的东西。但是怎么从他们喜欢的东西出发,“绕”到能够引导他们去看看那些他们从没看过的经典,这不正是文化工作者的责任吗?在这个时代,我们需要的不是简单的批评。
作为我自己,丰子恺的文章和漫画零零星星都读过看过,但真正让我觉得走近他的,却是这一场散文大赛后。
丰子恺的文章未必天下一流,但丰子恺做人的格调早已渡过时间之河。我们这个时代物质丰盈,却是抑郁症盛行,自杀的现象已经是社会的一个问题。在温吞吞的消磨之中,我们时常迷茫,怎么过好这一生,丰子恺是多好的老师啊。
顾彬说:他不会跳楼,也没有跳楼。我想他是从中国传统文化汲取到活下去的希望。他有信仰。今天,我们在雾霾里看日落,过八条车道的大马路,我们其实也需要信仰。
2015年,出版社一下出了和木心相关的三本书,《木心谈木心》、《木心诗选》、《木心论》。也是在2015年,木心美术馆开馆。照片、遗物、手稿,当日木心美术馆的序厅里像是一个作家的文献展。
每个时代都会有自己的蒙昧,每个时代也都有自己的光。孤傲了一辈子的木心,在故乡为今天的读者留下他的毕生心血与美学遗产。
木心的文章好,我觉得更多好在文本之美。木心的小说让我欢喜,他的小说里多少细节啊,一言难尽。木心散文的自传性稀薄,可点点滴滴让我们测知他是怎样过来的。
木心年轻时也投过海,只是死过一次就想通了,回家把自己养得好好的,是艺术这信仰保佑他渡过劫难。
他说:“我爱兵法,完全没有用武之地。人生,我家破人亡,断子绝孙。爱情上,柳暗花明,却无一村。说来说去,全靠艺术活下来。”
对,又是信仰,可以使人有金刚不坏之心。
木心作品热当然有道理,那些老辈子的大视野比我们明白:这可是张爱玲、梁实秋的等级。他的作品,就是用文字为我们打开一个小小的山口,看过去,看到一个世界的文学史。对我们年轻一代来说,读这样的书,是走近路。
大家都说,2015年是非虚构写作的一次胜利,理由之一是写非虚构的白俄罗斯女作家阿列克谢耶维奇获2015年诺贝尔文学奖。非虚构之热当然并不仅热于2015年,但如果盘点非虚构写作在嘉兴,我是忍不住联想到嘉兴文学圈三位“大哥”的三本书。
老作家王福基的《人间直道——嘉兴作家与鲁迅》,有说其是文学评论,但其中写鲁迅和嘉兴作家的交往,怕也是非虚构的领域了。是呀,小辈的人应该把前辈的事写下来,这是一代人与一代人的承接。
陆明先生的《我的吃酒:江南人文手记》写了他的酒事,写了他的知青年代,为已经和我们越走越远的旧时嘉兴留下最好的记录。这是我们的福气,不吃苦也能回到从前。
桐乡老作家协会主席张振刚的《和丰子恺逃难的日子》,给我们看丰子恺的凡人一面。这是非虚构让人着迷的地方——它不能编故事,逼得你不得不卖力地发掘事实,搜集信息。
这三本书,是2015年嘉兴文坛的美好收获。
2015年,嘉兴文坛还推出了三个女作家的研讨会,请来了各路文学人马来评点。这三位,吴文君,朱个,草白,与“大佬”、“大哥”比,就是三个“小妹”了,三个小妹是嘉兴女作家梯队里的塔尖。
而说到底,无论坐于庙堂,落脚于江湖,还是潜身于市井,无论是写虚构还是非虚构,凡人世事,都有被记录和被阅读的意义。而作为读者的我们,读经典,读现实,读艺术的深刻与华美,更是在文艺的享受之外,在生活中,给自己一盏明灯,过好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