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返老家,菜圃学种花。荷锄效陶令,采菊东篱下。
我站在菜圃里,望着竹篱笆边盛开的菊花在飒飒秋风中吐香摇曳,就会心旷神怡。对于菊花,我总有偏爱之情。这不仅是因为菊花飘香在百花凋谢的金秋九月,更重要的是因为霜里黄花的独特风姿以及“凌霜留晚节,殿岁夺春华”的可贵风格。菊花少牡丹之霸气,无梅花之傲气,同红叶凌霜,与青松为伍。故历代文人墨客多以菊之品德自励自勉: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韩琦的“莫嫌老圃秋容淡,犹看黄花分外香”;苏东坡的“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皆为脍炙人口的咏菊名句。
农历九月还有着一个美好的名字,叫作“菊月”。金灿灿的菊花傲霜怒放,彰显出生命的坚贞与高洁。她那昂首的姿态,使人心驰神往,让大地变得分外迷人。秋菊飘香重阳至,一年一度的重阳节悄然而降、近在眼前了。心中忽然想起那句“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的诗句来了。对镜穿衣,只见镜中的我,满头银丝,根根发亮,皱纹在不知不觉中爬满了眼角、嘴角、额头,青年时代的健壮、雄伟的体魄,在岁月的磨砺中已渐渐远去。回首再看看曾经风风火火没半点清闲的妻子,也同样抵挡不住岁月在身上的印痕,一度红润、健康,惹得我禁不住拿手去碰的脸颊,也变得蜡黄、消瘦,皱纹横生;曾能一下子挑起百十斤重担的腰身,也不再挺直、硬朗。任何人都在经受岁月之刀的磨削,刀刀伤人。人老了,日子越来越少,真的,还不知道能过多少个重阳节?人生苦短当珍惜,重阳节,正值晚秋伊始,天高气爽,云淡山青,如能约几个老友,登高眺远,是一件惬意之事。遗憾的是,我的家乡在嘉兴北郊,王江泾一带河网交错,无山可登。然而在众多的传统节日中,我情有独钟的仍然属于重阳节,若问缘由,那就得从其别称——“老人节”说起。
老人节是老年人的节日。尊老敬老,传统美德,反哺之情,人皆有之。尽管儿女们成天忙于工作,但到重阳老人节这一天,他们大都会回来给我们老人过节,他们到了家中,从行囊中掏出的都是他们对老人的感恩情分:河蟹,红酒,重阳糕,新买的衣物鞋袜……与父母一同分享。过重阳节,和谐的气氛弥漫屋内,尝着螃蟹的美味,品着红酒的醇香,爽朗的笑声,伴随着酒杯里溢出的香味,洒满院落,映照出菊花般璀璨的舒心。儿女们侍奉膝下,一句句问候,一声声的祝福,叮嘱老人,要吃好一点,保养身体,注意健康,多休息,少干活,换来老人甜甜的一笑。看到老伴脸上写满幸福,我忽然悟出,原来,幸福就是那么简单,看到另一个的幸福,就是自己的幸福。欢度重阳节,接受儿女这份孝心,如小溪般流过心田,甜甜蜜蜜,叮咚回响。这份情景,如菊经霜,美好可人。几度夕阳红?九月九的夕阳最红。最美是重阳,赏菊花,吃重阳糕,尝肥蟹,品红酒,家人团聚,和乐醉人,如此良辰美景,岂能让它白白溜过,于是欣然命笔,试作小诗一首,以作留念:
秋风飒飒百花衰,黄花含香傲霜开。
儿女敬酒孝心尽,孙辈绕膝幸福来。
句句暖言求长寿,声声祝福寄康泰。
共享天伦同举杯,欢度重阳乐开怀。
重阳之美,还美在有一份思念。在诗人王维的笔下,“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的诗句,已定格成对亲人的无尽思念。那份殷殷的牵挂和深深的思念,可以隔着遥远的距离,传到亲人的身边。重阳越近,这份思亲的情味越加浓厚。
岁岁重阳,今又重阳,院中菊花分外香。身在异乡的亲人们,你们可知道,家中的老人早已翘首以待,计算着你们的归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