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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臼
2018年6月8日 09:14 来源:嘉兴日报 徐如松

  ※往事风

  乡下老屋前的稻场上,摆放着一只石臼。打我记事起,石臼就这样静静地立在那里,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雨,尽管已有些沧桑,依然墩实如故。

  如今盛行复古风,小桥流水人家都“修旧如旧”,但如果仔细观察一下石头的纹路和肌理,还是不难判断新旧的。所以说,岁月可以刻在石头上,大抵是不错的。我家的石臼,高约莫半米,直径一米左右,石壁约有十厘米厚。因为长期搁在原地没有移动过,我也搞不清楚它有多少重量。

  我不知道石臼的来历,问过奶奶,奶奶也说不清楚,只道是上辈人传下来,打年糕用的。但令我感到奇怪的是,从小到大,我一次也没见到家人用这个石臼打过年糕。

  每年年底做年糕,父亲都不是“打”,而是“揩”。就是用双手不停地揉捏已经蒸熟的米粉,做成元宝形状之后,最后再盖上一个“五谷丰登”的红印。在电视里,我看到过用石臼打年糕的情形,但我觉得那多半已经异化成了娱乐项目,看不到一丁点生产劳动的气息了。

  我很小的时候,每次雨过天晴,总爱跑到石臼边,用小手掬水、泼水,寻找童年的快乐。父亲则总将石臼里的水舀干净,再罩上一只破蚕匾。起初,我很是不解,后来才知道是父亲怕淹着人。不是说澡盆里也能淹死人吗?别看石臼并不深,也盛不了多少水,但确实是一个“险区”。

  晴天的时候,小朋友们玩躲猫猫,稻草堆、门背后都是藏人之处,有的甚至会爬上楝树。藏进石臼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蜷伏着身子,躲在石臼里,从破蚕匾的缝隙中仰望天空。我无心观赏苍狗白云的变幻,只担心寻找者直扑我而来。但反过来,如果伙伴们一个个都被抓逮出来,而我“被人遗忘”,又顿生失落之感,只好自己喊一声“我在这里”,随后掀开破匾,跳将出来。

  冬天的石臼,经受着瑟瑟北风的考验。里面盛着的水结起冰,从薄到厚。冰盖像一轮皎洁的明月,又像那时游商小贩换糖担子里圆圆的“净糖”。当石臼里的冰块结得雪白,我就知道可以站到上面了,即使在上面蹦跳几下,它也不会碎裂。

  如何将这个状如车轮的大冰坨取出来找乐子呢?我们用茶罐里的开水冲泡石臼的边缘,慢慢地,大冰坨就松动了。小心翼翼地取出冰块,再在中间浇出一个圆孔,插上根竹竿,它就变成了一个冰陀螺。冰陀螺尽管有些笨重,但依然可以旋转起来。

  上了小学,高年级同学教会了我用圆珠笔芯油墨做动力,“自动驾驶”纸船。在折好的纸船尾上,插上一根沾了圆珠笔芯油墨的牙签,放到盛满水的石臼里,随着油墨的扩散,纸船就缓缓向前航行了,神奇得很。如果懒得折纸船,拿一根麻秆,一头沾上圆珠笔芯油墨,也能像小竹排似的前进。美中不足的是,这样的航行只能随波逐流,没办法控制方向,以至于纸船常常会出现“撞船事故”,我们得时刻关注,拨调它们的方向……几十年过去了,每当在学校里看到孩子们航模训练,就想起石臼也曾带给自己的乐趣。

  我家的石臼并不是一直空闲在那里。我们尝试过在里面种茨菇。每年初夏,茨菇刚长出新叶,嫩嫩的,一抹淡绿,鹅掌似的,使人情不自禁想到“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诗句。的确偶有小蜻蜓飞过来,驻留在茨菇的新叶上,好像叶片是它们的“停机坪”。眼下的小学课本,有一篇《荷叶圆圆》的文章,其中写到小蜻蜓说“荷叶是我的停机坪”。如何让孩子们理解,我觉得最好的办法是引导孩子们到生活中观察、想象,仅在课堂上讲修辞方法是不够的。

  到了深秋,石臼里的茨菇叶子残败了,挖出的茨菇能烧上好几碗。我家做的大都是茨菇烧肉,肉不多,茨菇倒是不少。我最喜欢吃的还是茨菇的芽头,那股甜味使人垂涎。

  遇到新作灶头的时候,父亲将买来的“植筋石灰”盛放在石臼里,说是可以减少浪费。还果真这样,新作灶头的时候,我用泥桶将石灰一桶桶地拎出来,最后真的做到了“颗粒归仓”。连石灰水都派上了用场,刷在被小孩用泥巴涂鸦过的墙壁上。

  前些年,乡下时不时有来收购“古董”的人。有人看上了我家的石臼,愿意出钱买走,最高的出到了五百元。父亲有些犹豫,征求我的意见,我说既然已经留到了今天,还是让它继续留下去吧。

  我们留下来的很多东西,并不都为了有用。有时候,看似没用的东西,其实一直都有它的价值,就好比家乡的一草一木,留在你的记忆里,很难说它有用还是没用……

标签:原创 责任编辑:谢冬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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