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的季节,一切都是如此新鲜,充满了活力。沾衣欲湿的是杏花雨,吹面不寒的是杨柳风,千朵万朵压枝低的是桃花,双燕来时会陌上相逢……不错,万紫千红总是春。
带着女儿出去玩,在明媚的春光里,悠悠也像是攒足了劲儿,花一般怒放,娇艳可人。或许是穿了那粉红色的小外套,或许是那红得诱人的小脸蛋,或许是蓬勃的精神头儿,总之一路上赚到了不少的溢美之词。她美得心里飘飘然的,竟破天荒第一次没在公交车上打盹,倒是我忍不住哈欠连连。
转车之后,我决定振作精神跟女儿一起欣赏外面的世界。“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这春光怎可轻易错过。
女儿时不时地转过头来跟我交流一句,眼神却总是瞟到我右边的位置上。在忍了几次后,我终于斗不过自己的好奇心,也转过身去看了一下。很普通的一个中年妇女,四十左右,穿着朴素,并无特殊之处。我继续和女儿看窗外。
没想到的是,右边这位妇女用力拍了拍我的胳膊。我惊诧地转过头去。她眼神发亮,满是笑意,朝我使劲地竖大拇指,指指悠悠,又比划着自己的脸,重复了几次。我终于明白过来,她是在夸我女儿漂亮。同时明白,她是个哑巴。
据说哑巴都很漂亮,因为上帝在弥补他们的缺陷。我看着她,她皮肤红润光洁,比农村里一般中年妇女似乎要年轻得多。眼睛也很大,很有神,尤其在此时,甚至是神采奕奕。我想,果然是漂亮的。
她又在跟我比划,我努力地看着。她问悠悠几岁、是我女儿吗、只有一个?我一一比划。她点着头,高兴地朝我和悠悠竖大拇指。以至于后来悠悠只要一回头,她就竖大拇指,并朝女儿招手。虽然女儿一路上听到的赞美声不少,但像她这样不遗余力地赞美,倒是少见。
悠悠觉得不理解,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几次,就像一开始的那样。终于,她忍不住轻声问我:“妈妈,这个阿姨为什么不说话?”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示意她看外面。我回过头,那双晶亮的眼睛里,有着何等的美丽与淳朴呀!我该说些什么呢?
窗外,油菜花金灿灿的一片,像王者归来时的战袍那样神气耀眼,那么光彩夺目。麦苗则默默地陪衬着,呈现着幽深的绿意,舒展着柔软的腰肢,静静地与蓝天对望着。时不时,车窗外还划过一丛粉红,一堆雪白,一枝殷红……这世界真的缤纷之极,但总会有许多的残缺隐藏在背后。
下车的时候,那位妇女跟悠悠笑着告别。之后,我对女儿说:“宝贝,上帝有时会特别喜欢一个人,所以在那个人身上会留下一个记号,以便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来。刚刚那位阿姨就是上帝特别喜欢的人,所以在她来到这个世界上时,上帝给她留了一个记号。这个记号就是,她不会说话。”
六岁的女儿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她问我,上帝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