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卫国 评论作者

回应《大学去行政化从南科大招聘开始》

中国的公立大学就是靠财政供养的公共事业。撇开能想不能说的权力因素，我们不得不说，财政问题从根本上决定了我国高校行政化的本质。近年来，南方科技大学及其校长朱清时院士几乎已经成为中国教育改革的一个符号，特别是去行政化与教授治校的典型符号。贵报昨日登载的熊丙奇先生《大学去行政化从南科大招聘开始》一文，正是为这一变革进行的鼓与呼。然而，笔者对拉抬“南科大招聘”的意义有异议。的确，南科大招聘是一个不错的开始，但其意义绝对无法被拔高到“自主办学、学术自治、教授治校、学生自治”的程度。因为南科大的财政来源问题将对南科大的治理模式起到不可忽视的，甚至是决定性的作用。

众所周知，中国已经开放了民办高校，其财源也主要靠自筹，政府财政补贴的数量和比例都极其有限，因此政府对这些民校的控制也非常有限，甚至任其自生自灭。但南方科技大学是什么性质？南科大的官方网站上是这么定义的：深圳市人民政府落实《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珠江三角洲地区改革发展规划纲要(2008-2020)》要求，以新的思维和机制筹建的一所新大学。很显然，这是一所地方政府出资的公办大学，吃的主要还是财政饭，用的还是事业编制。其创新领域更被圈定在“思维和机制”的范围内。也因此牵扯到了一个隐含的关键问题，即南科大和其他公办高校一样，在某些重大问题上并没有最后的拍板权。有人可能不同意笔者这样的判断，认为南科大的管理是理事会制，教职员工的招聘和工资待遇是合同制，与其他公办高校完全不同。这种认识可能带有普遍性，但这都只是程度问题，不是本质和性质问题。政府为了提升深圳的科技水平，为了将深圳打造成科技城，目前可以给南科大最大限度的权力、拨款和人力资源。甚至，南科大的自治权力可以“100年不动摇”，但一个“给”字却早就定了乾坤。

而且，更为关键的师资问题也必须依附当前的行政体制。朱清时校长是院士，有编制，吃的是财政饭，这一点无论他到哪里工作都无法改变。朱清时院士看中的教授、讲师可能多为其他高校的在职教师。也就是说，南科大招聘来的教师，其事业编制的性质根本无法改变。而那些没有事业编制的新教师，也绝对不会心甘情愿地当一辈子“打工仔”，合同在中国不一定是契约，有时候只是“敲门砖”。因此，合同只能起到暂时的缓冲作用，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必定会以南科大的公立性质为理由，来争取深圳政府的事业编制。因为“编制”这两个字包含的东西太多了，从教师的自我心理认同到社会的心理认同，从等级化的工资待遇到退休后的经济利益，几乎没有人可以漠视，更无法对抗这些已有的成见。大量的管理实践表明，越是“历史遗留”问题，越是跟财政紧密相连。

财者，今日之大事也，必尽究其本末而后可以措于政事。所以，对于南科大这个样本，深刻剖析其财政基础是评价其意义的先决条件。教授治校可以，但教授必须先治财。这治财包括聚财生财和理财，然后才是自主花钱。关键点在财政，如果没有独立的财源作基础，我们渴求的“自主办学、学术自治、教授治校、学生自治”的现代大学制度，将始终无法走上正途，看似光明的未来却仍将是无尽的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