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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最穷村落后30年:300人学校无厕所
2010年5月24日 08:30 来源:新华网
    贫困之痛:教育落后

  地上有金子,他们也看不见

  “要地没地、要粮没粮”,贫困率超过51%,村干部说,这里是雷州的撒哈拉

  尽管“小升初”的入学率达到100%,但由于入学晚,16岁才上初中的比比皆是

  教育多年投入不足,300多人的学校没有围墙没有厕所,要方便只能到附近树林

  粤西雷州有个东塘村。多年来,出去打工有多少人,回来就有多少人。他们说,这是一个走不出的怪圈。

  东塘村共有908户3957人,处于贫困线以下的有468户2021人,贫困率超过51%。按世界银行统计,30年前中国的整体贫困率约为52%。也就是说,这里的生活水平还停留在上世纪80年代!

  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村支书王南干了整整13年。直到去年,他才在两个弟弟的帮助下,告别茅草屋,盖上红砖房。

  谈及贫困,省委书记汪洋曾很有感触地说:全国最富的地方在广东,最穷的地方也在广东。到现在这个发展阶段,最穷的地方还在广东,这是广东之耻,是先富地区之耻。

  贫困,为什么会一直在这个小村庄停留衍生?

    无法逆转的打工回流

  到了外面,他们就像哑巴,世界再精彩也不属于他们

  上世纪90年代,数以百万计的务工人员涌入珠三角,这片遍地是金的寻梦天堂。

  东塘人也加入了务工大军。滚滚车轮,载着一批批怀有赚钱养家梦的人走出东塘。然而,幸运之神似乎有意躲着他们——村民从未听说谁在外面赚了钱,走出去的人很快又都回到村里。

  十多年过去了,除了通向村里黄土路铺上了水泥,村民说其它没有任何改变。

  东塘亮后村郑鑫一家,四年前买的红砖,现在还堆在角落,早已布满青苔。

  青苔背后,是一个凄婉的故事。

  2006年,郑家住了几十年的茅草屋已破败不堪。外面下雨,屋里涨大水。这年的一场大雨后,茅屋遭遇灭顶之灾,坍塌了大半。

  就在同一年,郑鑫22岁的儿子初三毕业,在朋友介绍下去了广州打工。尽管对外面世界一点都不了解,但丝毫不影响一家人的乐观情绪,他们认为老大去了大城市闯,生活就有了依靠,于是决定:盖房!

  从亲戚那里借的2万盖房钱很快就花完了,但在广州的儿子却连饭都吃不饱。因为听不懂普通话,更不懂技术,他只好跟着老乡捡破烂。

  盖房梦被迫中断,原来的草房亦不复存在。无奈之下,他们搬进附近的树林,用树枝搭起两个“木帐蓬”。小的给年仅九旬的老母亲住,郑鑫和老婆住在大帐蓬里。

  每天,91岁的老母都会拄着拐杖,到半成品的“新房”前去看看。她说,最大的梦想就是这辈子能住上新房。

  这个梦想也许一直将会是梦。工作了四年的郑家老大,现在每个月工资仅800元。在电话里,他告诉奶奶,外面太苦,他想回家种田。 村里的中年人,年轻时也和郑家老大一样,曾走出东塘,到珠三角或邻近省份打工,但顶多做三年就回来了,“出去多少人,回来就有多少人。”

  “到了外面,他们就是哑巴!有的人甚至被老板像送瘟神一样赶了回来。”

  东塘人在外面消磨自己的青春和汗水。时间消逝,他们最终贫困返乡,一无所有。

  “不会再轻易出去了”,村民张浩小学毕业,“出去了也只能做最底层工人。”他曾组装过一年零件,但最终产品一次都没见过,还经常遭受老板的白眼。

  原本对外面世界充满期待的东塘人,终于认识到,要想靠打工赚钱,几乎比登天还难。外面的世界再精彩,也不属于他们,“即使地上有金子,我们没文化也看不见”。

    专为懒汉“设计”的耕田

  “连字都不认识”的村民,还要受土地“欺负”,连做“懒汉”的资格都没有

  回到家的东塘人别无它途,只好重新捡起家门口的农田。

  近几年,国家粮食收购价格节节攀升,广东稻谷每斤最低收购价逼近1元。但这一切,和东塘人似乎无关,好的年头,种的粮食仅仅够填饱肚子。

  土地贫瘠,严重沙化。雨季时,海风长驱直入,带来丰沛降水,田里的积水半年也排不完;但这里也会一连好几个月滴雨未下,村民只能眼睁睁看着禾苗干死。

  靠田吃饭的东塘村民,实际是靠天吃饭。即使是最好的年头,亩产至多也就500斤。而在其它地区,依靠机械科学种植,亩产千斤早已不稀奇。

  提到科学种田,很多只上过小学的村民连“听都没听过”。在东塘,机械化种植几乎是空白,拖拉机、肥料这些提高产量的“法宝”,在大多村民眼里实在多余,“有那钱,还不如直接买粮食”。

  有村干部自嘲:这里是雷州的撒哈拉,村民文化不高,还要受土地“欺负”。

  村民们说,东塘的田是专为懒汉设计,“只要老天开恩就有饭吃,否则做再多也没用”。

  但偏偏很多“连字都不认识”的村民,却连做“懒汉”的资格都没有。

  靠着分散在好几处的一亩农田,47岁的村民赖雪贵一个人拉扯着四个孩子。四年前,丈夫因淋巴癌去世,而她有两个儿子生下来就是痴呆。

  地少,赖雪贵只能一地两用,割完水稻后,立刻种上番薯。曾经有技术员告诉村民,应该如何科学施种才能提高产量,但她和邻居却怎么也记不住,更学不会。

  赖家家徒四壁,没有日历,没有时钟。几乎是文盲的赖雪贵,这样的生活延续多年。“看时间有什么用?”早晨她跟着邻居下地,晚上跟着大家收工。

  赖雪贵说,她都忘了上一次看到百元大钞是什么时候。周末,两个读书的孩子必须回家,因为田里需要他们,但家里却没有多余的床,两个孩子只能去邻居家借住。

  就是这一亩三分田,东塘村民们把全部的精力和时间,甚至包括对生活的热情,都花费在这里。因为,这里能让一家人吃上饭,遇上好的年头甚至可以吃饱饭。

  不幸的是,几乎没有家庭能从口粮中“抠”出可供变现的余粮。有人曾试着种花生、辣椒,但都“只有热情,不懂技术”,忙活了一年甚至还要赔钱。

  每年青黄不接时,村里女人都会回娘家。谭妃簪就是其中之一,每年她都会回到徐闻娘家,拿回几十斤米,填饱四个孩子的肚皮。但因为出不起路费,即便以这种理由回娘家,一年也顶多一次。

  谭妃簪将家里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小儿子身上,希望他将来赚了钱把家里房子盖起来。但儿子今年其实才刚满5岁。

  和记者聊天时,谭妃簪正在削红薯。刚削没一会,她就小声抱怨:“刚才削得太快了,皮削得厚,浪费了很多。”有点不舍,她又拿出两个小的,掂量着说:“嗯,今晚应该够吃了。”

 

标签: 责任编辑:张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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