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高考和中考即将发榜,“高考状元”、“中考状元”自然又是关注的焦点。各地的高考、中考第一名称之为“状元”,其实是有点勉强。科举时代的状元,一般是每三年一个,而且是全国独一无二,不像现在,每个省、每个市都有,还分文科、理科,还分裸分、总分。自然这也不必太较真,“放宽政策”也算是时代特色,不见大街上逮着个谁都叫“美女”么。
前些时,网上流传着一份名单,前一拨是傅以渐、王式丹、毕沅、林召堂、王云锦、刘子壮、陈沆、刘福姚、刘春霖;后一拨是李渔、洪昇、顾炎武、金圣叹、黄宗羲、吴敬梓、蒲松龄、洪秀全、袁世凯。问的是哪个名单上你知道的人多一些。答案是第一拨全是清代的状元,却鲜为人知,而第二拨都是大名人,却全是落第秀才。这份名单流传颇广,还有地方以此作为作文题目的。
其实把这两拨人摆一起比较,根本就是牛头不对马嘴。且不说袁世凯、洪秀全的名声是好是坏,也不说顾炎武、黄宗羲以明朝遗民自居,拒不应试,无所谓落第不落第,更不必说从114名清朝状元中专挑几个名气不大的,从几百万个落第士子中专挑几个名气大的,两相比较是否合理。即就名气论名气,不同的时代,同一时代不同年龄、不同行业,都会有很大的不同,比如毕沅与曹雪芹都生活在雍正、乾隆年间,一个是状元出身、任湖广总督的大官僚、著作等身的大学者,一个是穷困潦倒、靠朋友接济度日的落魄文人,要论两人当时的名气,恐怕比现在的落差还要大。再说科举考试是为国家选择行政官僚,考的是经世济时之才,对歌赋、小说、戏曲不但不考,而且是排斥的,以李渔、洪昇、吴敬梓、蒲松龄、曹雪芹的成就来说明状元们的不成器,其荒谬之处,就像有人在全国公务员考试中拿了第一名,你却质疑他为什么不如莫言会写小说不如黄晓明会演电影。那完全是两股道上跑的车,走的不是一条路。
要说起来,当年的状元实在是值得天下士子顶礼膜拜的大牛人。现在有一个广为推崇的理念,叫“工匠精神”,指的是精益求精、追求极致的理念。虽然古代并无这个说法,但在我看来,状元们正是这一理念的实践者。他们追求的,不是及格线的60%,不是优秀线的90%,而是巅峰之巅的99.99%甚至更高。所谓“府聚数千童生,拔数十人为生员(就是俗称的‘秀才’ );省聚万数千生员,拔百十余人为举人;举国聚六七千举人,拔二三百人为进士”,然后再从这几百进士中脱颖而出成为唯一,这就叫极致。而在这极致背后的,是少则二十来年、多则四五十年的心无旁骛,屡败屡战。状元们的读书时间之长、读书数量之多,足以让现在的大学教授、博导们汗颜无地。即就最基本的“四书五经”而言,几十万字,不折不扣地做到滚瓜烂熟、倒背如流,试问当今有几人能做到?这需要超乎常人的信心与耐心、坚忍与坚持、专注与严谨,所谓不但跟别人较劲,更是跟自己较劲,不但把别人逼死,更是把自己逼疯,这样的死中求生,才有最后的凤凰涅槃。
现在都在说互联网思维,其实无非是两条,一是用户为中心,二是极致做产品,这后一条,其实就是“工匠精神”,也正是我们这个社会所缺乏的。少一点浮躁、浮夸、浮皮潦草,多一点精心、精致、精益求精,不但战胜别人,更要战胜自己,追求最完美的99.99%,从这点上说,当年的状元还是值得我们学习的。